雨，像是被谁捅漏了天幕，狠狠砸在陈默那辆破旧桑塔纳的车顶，噼啪作响，震得整个铁皮壳子都在**。雨刷器疯了似的左右摇摆，在挡风玻璃上刮出两道模糊又短暂的扇形视野，又被更汹涌的雨水瞬间吞没。车窗外，城市像一块被水泡烂、浸透的旧抹布，霓虹招牌在厚重的雨帘后面晕染开一片片模糊而诡异的光斑，红的、绿的、蓝的，扭曲着，淌着水，像垂死挣扎的眼睛。
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，混合着劣质烟草燃烧后的焦油气息，顽固地钻进鼻腔。陈默靠在驾驶座冰凉的皮革上，左手夹着的半截香烟，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，摇摇欲坠。他盯着手机屏幕，幽白的光映着他下巴上青黑的胡茬和深陷的眼窝。屏幕上是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，一个简洁到近乎冷酷的数字，后面跟着好几个零。
一百万。预付款。
这笔钱来得太突兀，太重，砸得他有点发懵。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糖浆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某种沉重而缓慢的疼痛。
委托人是傍晚时分联系上他的。一个自称“王先生”的男人，声音通过某种廉价的变声器处理过，带着电流的沙沙杂音，每一个字都像是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。委托内容很简单，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怪异：找一个叫林晚的女孩，二十岁左右，最后出现地点可能在城西老工业区一带。报酬高得离谱，条件只有一个——要快，要绝对保密。
“陈先生，”电话里那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温度，贴着他的耳膜，“找到她。立刻。钱不是问题。但记住，不要惊动任何人，尤其…不要让她知道有人在找她。”
“理由？”陈默当时追问，声音干涩。
听筒里沉默了几秒，只有电流的嘶嘶声，然后那个变声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：“她需要帮助。她…在躲着一些不好的东西。很危险的东西。”
“什么样的东西？”陈默追问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。
“找到她，你就知道了。”对方没有回答，反而抛出了一个更像命令的结束语，“保持联系。我会再打给你。”
电话随即挂断，只剩下一串忙音。
陈默吐出一口浓烟，辛辣的气体在肺里转了一圈，勉强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。危险的“东西”？老工业区那片地方，废弃的厂房、流浪汉、毒虫……什么危险都不稀奇。他掐灭烟头，猩红的火星在指间微弱地挣扎了一下，彻底熄灭。启动引擎，破旧的发动机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咳嗽，车子猛地一抖，蹒跚着冲进了被暴雨撕裂的、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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